第一次去婆婆家，她陰陽怪氣，「先去婚檢，合格了再給你18萬彩禮。」
我雖然反感，但能理解，不過是婚前體檢，做就做吧，不讓老公為難。
可等我檢查完才知道，她早已把錢全拿給姑姐開美容院。
*
醫院檢查室外，我聽見婆婆的哀求：「醫生，一定要救我的兒子啊！」
「是啊，人要緊。」說話的是我的姑姐。
我不禁冷笑，這對母女還真是會演啊，可憐我的老公張恒，成了這個家最慘的犧牲品。
我跟張恒是同事，那時自己剛來公司，小白一個，平時工作中他幫了我不少，時間長了，我漸漸喜歡上這個熱心「大哥哥」，後來他表白，我同意，情投意合的戀愛的時光塞滿甜蜜。
一年后，我們決定見雙方父母，母親對張恒很滿意，唯一的條件便是十八萬彩禮。見張恒面露難色，父親打圓場：「我們家條件算不上大富大貴，但小康足矣，就一個女兒，將來屬于她的，也是你的，彩禮十八萬不過是一個過場，我們在親戚那邊也好有些臉面。」
母親也附和：「我們兩家都在同一個城市，相隔不遠，開個車不過是個把小時的事，別把喜事做得太呆板，況且你的家庭比較特殊，我們也是為了你們將來好，你們給彩禮，我們自然會配嫁妝，送一輛車，正好你那二手車也該退休了。」
張恒點頭，表示一定會給出彩禮錢。
我擔心讓他為難，想要勸說父母放棄，張恒拒絕了，還小聲安慰我：「你爸媽不是真想要這錢，是想看看我們男方的態度，這也是在保證你將來的生活啊。」
看張恒通情達理，我欣喜萬分，眼前的人是正確的選擇。
張恒的家庭的確比較復雜，母親去世后，父親再娶，婆婆嫁來時，還帶著個大張恒兩歲的女兒。
也是那個時候，張父才說出實情，這個姐姐不是別人，竟是他在外的私生子，因為家中老人不同意這門婚事，他才娶了張恒母親。如今張母不在人世，他執意要把這對母女接到身邊來。
兩孩子時常明爭暗斗，後來張父離開人世，婆婆和姑姐的所作所為變本加厲。我聽了并不在意，都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了，一家人面子上過得去就行，與她們又沒有利益沖突，以后小心相處，翻不了多大的事。
第一次見婆婆，天下著小雨，我的皮鞋沾滿泥巴，張恒不想我弄臟衣服，便將自己背回了家。
本是一場「秀恩愛」，卻被鄉親看進眼里，有人開玩笑：「這婚事怕是鐵板釘釘啦，媳婦都背回來了！」
張恒樂呵呵，拉著我去見婆婆。
老人家根本沒打算迎接，恭恭敬敬坐在里屋，看見我時慢悠悠問：「來了？」
這讓我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張恒靈敏，把我抱在懷里介紹：「我媳婦！」
婆婆還沒說話，從旁邊房間走出一個人來，聲音尖利：「還沒拿證，怎麼就是媳婦了？是不是城里來的人都挺開放的？」
張恒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告訴我，那就是大他兩歲的姐姐。
我熱情地招呼，婆婆和姑姐都只是瞧了我一眼。自己也沒多想，嘻嘻哈哈說起了結婚安排。婆婆此刻打斷了我，皺著眉頭問：「都還沒檢查，結什麼婚？」
她們解釋后我算是搞清楚了，原來是要求婚前檢查。
「你們家要彩禮十八萬，彩禮要是給了，性質就不同了。」婆婆有些陰陽怪氣，但為了張恒，我壓抑住不適。
「檢查檢查，萬一有病怎麼辦。」姑姐接話。
張恒不高興，不免一番斥責，婆婆皺著眉頭，戳著他的腦門，罵他傻。
我雖然反感，但能理解，不過是婚前體檢，做就做吧，不讓張恒為難。
正好張恒有好友可以安排婚檢，可婆婆和姑姐執意要跟上，說的是幫忙，實則是擔心我們私底下搞鬼吧。
我的猜測是對的，婆婆不相信張恒好友，當即要求換一個醫生檢查。
等我檢查結束后才知，張恒沒有體檢，婆婆只想查清我是否有身體隱疾，當看到結果一切正常時，她才擺出笑臉，可仍然不提彩禮的事。
若不是愛著張恒，我肯定要當場質問：「怎麼，您家里是有皇位要繼承？」
母親得知此事后提醒我：「張家是故意的，要是你有問題，肯定不會同意結婚，但萬一你懷孕，她們就要作踐你了。」
母親讓我不必操之過急，我對婆婆和姑姐也有些反感，張恒再提結婚的事，我便找理由搪塞過去，讓他再等等，反正彩禮未到。
張恒見我執意如此也不好強求，為了盡快結婚，他偷偷去找朋友借，恰好對方是我們共同好友，告知我時，自己也十分震驚。
依我對張恒家印象來看，雖說老家在農村，也住著三層樓，公公曾經開過加油站和商品市場，去世前又留下一筆遺產，多的不說，十八萬彩禮肯定綽綽有余，不至于拿不出。
難道不是親生兒子當真不管不問？張恒結婚，怎麼也得出錢出力吧。
看張恒著急，我想妥協，懇求父母罷手算了，母親勸我狠下心來，彩禮雖然不多，但足以判斷對方家庭的重視程度，我們索要彩禮，不過是拿回屬于張恒的那一份。
父親也勸我勿躁，就算沒彩禮，只要誠心足夠，作父母的還是會放手，怕就怕婆婆不拿錢，將來還要隨意插手我們的婚姻。
想想父母的話也對，我安撫自己靜下心，再等等。
我不再提結婚的事，婆婆那邊似乎也銷聲匿跡，張恒急歸急，拿他后媽毫無辦法。
一個月之后，姑姐美容院開業，邀請我和張恒一起參加。
路上張恒還在疑惑，這個姐姐，平時大手大腳，創業多次均以失敗告終，哪有錢再去開美容院？
「那就是你后媽給的吧？」
張恒點頭：「我爸走得突然，家里的資產我哪清楚？」
我故意嘲諷他：「瞧瞧，你爸就是給人家做嫁衣啊。」
說著說著就到姑姐的美容院，張恒隨意數了數，員工有十幾個，里面的裝修更是考究。
姑姐見到我們，趕緊塞給我一張會員卡，說是以后只要我來，一定打折。
我尷尬地笑笑，看了眼張恒，他臉色也不好看。
當我把此事告知父母后，兩老一致認為，婆婆早已將錢給了姑姐開美容院了，而我要嫁就嫁，不嫁她們也無所謂。
父母的猜測是對的，沒隔幾天，婆婆約我吃飯，意思很明確，彩禮沒有，甚至放出話：「年輕人嘛，都是要靠自己的。」
張恒與她們理論，可惜是秀才遇到兵，明明在理，卻被這對母女罵得狗血淋頭。
我心疼他，決定裸婚。父母原本不答應，拗不過我的決定，加上張恒為人處世讓兩老放心，最后還是點頭同意了。
兩老想要出資首付一套房，被我拒絕，和張恒還年輕，定能很快攢夠一套首付的錢。
搬出父母家后，我開始了和張恒的新婚生活，為了省錢，張恒退掉現租的房子，選了個靠著城郊的小區，雖然離上班的地方遠了點，但勝在附近交通便利，我和他都很滿意。
婆婆生日那天，邀請我們參加，縱有百般不愿，我還是帶了份禮物準時到達吃飯的酒店。
姑姐見到我們，照舊是不冷不熱，讓我和張恒自己找位置坐，我看向貴賓位，那早坐滿了人，婆婆正熱情招待，一張臉笑開了花。
宴席開始后，我和張恒只想吃完快些離開，身旁的大姐們卻開始了議論，我不禁豎起耳朵。
原來是婆婆那邊的親友，因方言不同，我聽得吃力，卻抓住了些有用的信息。
婆婆在外竟有相好的男人！聽到這，我和張恒都停下筷子，認真傾聽。
為了套出更多消息，我與身旁的大姐念叨起家常，沒幾句話竟熟絡起來，在給了對方一只未拆的唇膏后，她將秘密全盤托出。
原來婆婆時常回老家去看望一個男人，每次都是大包小包，讓左鄰右舍十分羨慕，可她偏偏又愛張揚，羨慕很快就生了嫉妒。
那個男人也是橫行霸道慣了，竟四處宣說自己的女人很有錢，他吃穿不愁可以過一輩子。在弄清詳細地址后，我和張恒決定好好去調查一番。
找朋友借了相機，利用休息時間，我們開啟了一段偵探之路。
這一跟蹤才知，她們的生活簡直不要太好，不是逛商場就是美容院，時不時去西餐廳飽餐一頓，消費起來毫不含糊。
反觀我和張恒的日子，還真是捉衿見肘。
就這麼跟蹤了幾個月，一無所獲。
生活上辛苦，連帶工作也很不順利。張恒換了直接領導，新來的經理對他工作十分挑剔，令他壓力巨大。我也不太平，被安排去了一線工作，工資低不說，還處處受氣。
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房東這時要求我們立刻搬家，原因竟是真正房東的兒子要結婚，這套房要準備成婚房，而她不過是二房東。
我一聽急了，房子需要重新找，浪費時間精力。于是我請求二房東告知房東的聯系方式，自己親自去談。
萬萬沒想到的是，當我輸入房東的電話號碼后，手機屏幕顯示的竟是婆婆！
二房東也告訴我，這房子的主人的確是個老太太，張恒百般不信，二房東拿出手機調出照片，他才心服口服。
沒想到千挑萬挑竟住進了婆婆的房子！我和張恒頓時覺得渾身不舒服，想要拿回租金時，二房東為難了：「你們得自己跟房東談。」
我和張恒只得打包行李，雖說百般不愿，卻更不想住在婆婆的房子里。
「想必不止這一套房子吧？」我收著行李問道，心里還想著押金的事。
張恒心不在焉：「就這一套吧，要不然也不會讓我們搬出去了。」
「她要回去做什麼呢？」我又問。
張恒突然停住手，而我也想起了二房東的話，轉過頭看著他。
「她還有兒子要結婚？」我好奇問道，「那兒子不可能是你。」
張恒心領神會，看來，婆婆還有更勁爆的秘密。
經過一晚上的合計，我們有了計劃。第二天一早，我致電二房東，告訴她會盡快搬家，但尋找房子還需要時間，拖延幾天即可。
得到二房東的肯定答復后，我請了一個星期假，準備再扮一次偵探。張恒交代我要萬分小心，我拍著他的肩膀，開著玩笑：「保證完成任務！」
功夫不負有心人，守了幾天，總算等到婆婆和姑姐提著大包小包回老家。
差不多一小時的車程，她們的車來到鄉下一棟小樓前，婆婆不知喊了句什麼，大門打開，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跑了出來。
看清對方的長相后，我趕緊拍下照片發給張恒，他看后驚呼道：「妥妥的一家人！」
「對啊，你父親的這頂綠帽子戴了太多年，瞧瞧男人的臉，一看就知是姑姐的親生父親！」我冷笑。
「我爸是個冤大頭啊！」張恒在那邊哀嘆，「只怨他突然離開人世，資產如何我盡數不知，便宜了這對母女！」
「要是我們自己打拼，倒也可以如愿以償，可是其中過程艱苦多了。」我悻悻說道，準備繼續跟蹤婆婆，多點證據，沒準將來有用。
但留給自己和張恒的時間不多了，我仔細想了想，有了主意。
婆婆和姑姐當天便驅車離開，我并未跟隨，而是手舉著相機四處拍照，利用自己曾經學會新聞專業扮作記者，問問田間地頭的農民生活待遇，幸福指數如何。
很快我就取得大伙兒的信任，慢慢走到男人的家，舉起相機拍攝他家的大門，意料之中，這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主動說明來意，還夸贊房子漂亮，特別是門口的獅子很有氣勢。男人一聽，立刻來了興趣，得意地告訴我：「這村里就數我家是三層洋樓！」
「那是您本事！該是全村幸福指數最高的，我得好好采訪！」說完，我便掏出隨身攜帶的紙筆，有模有樣地開始采寫。
男人放下戒備，將我迎進屋里，開始了一番激情昂揚的講述。
而我故意將他的話頭往婆婆和姑姐身上引。
這一引，還真有奇效，男人為了呈現他的幸福，將全家福搬了出來，指著上面的人一一介紹。
我早已打開手機偷偷錄下，再假模假樣地端起相機拍下各種照片。
男人說，和婆婆生有一兒一女，前些年婆婆帶著女兒離開家，再回來時，帶著大筆的現金，不僅幫忙修了房子，還給兒子準備了婚房。
原來如此！我恨得牙癢癢，臉上還得扮上笑容：「那您太太工作很辛苦吧？」
男人嘿嘿笑：「我們有其他路子賺錢。」
「您太太有本事。」我笑著夸贊，男人卻笑得越發隱晦：「是有人的錢好賺，」
我自然是聽明白了男人是在嘲諷公公太傻，繼續延伸話題：「您太太出門掙錢，為何帶著女兒，這樣多不方便，想來是您太太體貼，舍不得女兒，帶走一個，也好減輕您的負擔。」
男人一聽，大笑著搖頭：「這錢啊，沒有我這女兒還真賺不了！」
聽他一說，我立刻來了興趣。
雖說男人有所隱瞞，但我已將事掌握得七七八八。為了將謊言圓滿，我故意留下電話號碼，還許諾會將刊物郵寄過來。
回家途中，我給張恒打了個電話，若是辦得順利，我們很快就能將結局逆轉。
等我到達時，張恒已等候多時，他找了位律師朋友陪伴，確保所有的事都在掌握中。
之所以讓張恒守在婆婆家，是擔心她找來救兵。
婆婆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嘲諷我們是搶奪財產的賊。
「誰搶誰的還不一定了。」我笑著回答，拿出照片和視訊，「認識這里面的人嗎？你老公！」
「誰說這是我老公？」婆婆拒不承認。
「那你和張恒父親的結婚證了？拿來看看。」我伸手問，「你沒有吧？」
看婆婆不搭理，我繼續說道：「你無意得知張恒父親成了有錢人，并且也在找你們之后便動了歪心思，首先失婚，然后扮可憐，順理成章結婚，可是他離世前不久，你們已經失婚了，因為他發現你把錢偷偷挪給前夫用，苦心尋找的女兒也不是親生的。」
「編故事吧？」婆婆扭過頭不看著我們。
「如果這是編的，那也是你男人編出來的。」我將所有的視訊呈現出來，婆婆的臉色蒼白，開始語無倫次，大罵我造謠。
隨機張恒讓隨行的律師搬出各種法規，不給婆婆任何思考的機會。
婆婆奔潰下，自己承認了一切，等姑姐趕到時，我們已經完成了一切。
張恒最終念及舊情，沒有過多追究，花出去的錢不再討要，但他要回了剩下的所有資產。看來婆婆和姑姐，只能回鄉下住了。
反正，那里才是她們的家。
我們準備開車離開，姑姐攔住我們，想搭個順豐車，我還沒拒絕，她已經鉆進車。
上了車，她開始斥責我們忘恩負義，做事太絕，全然忘記婆婆是如何照顧張父的飲食起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張恒忍不住反駁：「你們欺騙在先，將不屬于自己的錢盡數挪走，這和偷沒有區別，就算是感謝你們對我父親的照顧，那些錢早夠了。」
「那些錢怎麼夠？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真的很難伺候？」姑姐說完開始大喊大叫，甚至伸出手，想要干擾前方主駕駛開車。我擔心發生意外，與她有了肢體接觸。
「你們停手，危險！」張恒話還沒落，耳邊傳來尖利的噪音，我只感到身體被巨大的力量推開，之后便昏迷過去。
醒來時已到醫院，好在自己并無大礙，婆婆拉著醫生的手祈求他們一定要救張恒，那是自己的兒子。
再看姑姐，不過是額頭上有塊紅腫罷了，這對母女還真是會演戲。
醫生看了看她們，蹙眉說道：「他沒什麼事，多處輕微骨折。」
婆婆愣住，一張臉拉得老長，她這才瞧見我，惡狠狠地瞪了幾眼。張恒已做完檢查出來，看見婆婆和姑姐后，雙手握拳。
以為他不會輕饒，可到最后他長嘆一口氣：「我不會追究什麼，從此以后，從我們生命中消失。」
我問他為何要放過她們時，張恒感慨：「父親曾對母女有感情，要不然也不會想盡辦法去找回來，我要是死揪著不放，他泉下有知也不會快樂，算了，就當是給的保姆費，如果還有下次，我新賬舊賬一起算！」
做完這一切，我才將發生的事告知父母，兩老聽得心驚膽戰，好在事情有個好結局，兩老也可放心了。
張恒賣掉一套房，用它做創業的啟動資金，而我辭職之后跟他一起奮斗。
至于婆婆和姑姐，無意中聽說她們回去大吵了一架，婆婆被男人家暴，姑姐被自己的親弟弟趕出家門，美容院因為產品質量問題賠得一塌糊涂。
輕易得來的東西，很快便會失去，欺騙隱瞞不過是投機取巧，生活這東西，伸出雙手努努力，也能得到。
（原標題：《她們的伎倆》）
本故事已由作者： 熊家先生，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談客」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