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丈夫因不能生育，領養了一個孩子。
誰料養了十八年，一自稱是他親媽的女人帶著人來搶孩子了。
「不給，我就報警，說你們是人販子。」
1
我正開著會，學校班主任打來電話，讓我速速趕來，凡凡父親額頭受了傷。
不說我也知道是誰干的，慌慌張張跟領導請了假就向學校沖去，路上只顧著給江維打電話，冒冒失失闖了紅燈。
剛到學校便瞧見李大同和王萍萍在大門口拉著橫幅，點名道謝指責我和江維害了他們的兒子。
一時間圍滿了不少師生議論紛紛。
我沖過去將橫幅扯下，幾乎是嘶吼：「你這樣做，不怕害了凡凡！」
「那你就把凡凡還給我們！」王萍萍推了我一把。
校長帶著一群保安趕過來，將我們拉進一間會議室。
「當年拋棄孩子是有苦衷的，這些年我們內心一直忍受煎熬，天天盼著能早日團圓啊。」
王萍萍說著就哭了起來，「世人只看到你們辛辛苦苦養育了孩子，卻不知我們的苦！只要你們能把孩子還給我們，錢不是問題。」
她抓著我的手苦苦哀求。
我未生育孩子，不能體會那種骨肉連心的痛，但自己撫養了凡凡，清晰地感受過差點失去的痛苦。
「那我需要親子鑒定。」最終，我松了口。
「我手里的資料已經足夠說明凡凡是我們的孩子了，要親子鑒定做什麼？更何況，凡凡馬上大學聯考。」王萍萍突然說。
「萬一認錯親了怎麼辦？」我看著王萍萍，發現她眼神躲閃。
莫非，還有隱情？
2
我和江維都喜歡孩子，尤其是公婆，鄰居家的小孩，他們都能搶著哄幾天。
可結婚三年，我的肚子安安靜靜，這可急壞了自己，連做夢都是一圈孩子圍著轉。
後來我和江維一起去醫院檢查，竟是他不育。
得知結果后，江維提出失婚，他不想因為自己，讓我失去做母親的權利。但我決定與他一起面對。
正好江維公司需派人去外地一年，我辭掉工作決定跟著一起。
等我們再回來時，手里多了個孩子。
這個秘密，我們瞞著所有人。當初為了讓謊言更加真實，我每天都要扮作孕婦，穿著婆婆給自己準備的孕裝出門，與家人視訊前都要反復檢查衣著身形，以免露餡兒。
公婆喜歡這個孩子，取名江宇凡，宇宙中一個平凡的孩子。他們并不知道凡凡是我們通過外地的福利機構領養的。
對凡凡，我們盡心盡責，公公為了他戒了幾十年的煙癮，最喜歡廣場舞的婆婆也收了心，還自主系上圍裙，學習寶寶食物，全心全意帶著他。
小家伙從小就懂事，看爺爺咳嗽，會馬上幫忙捶背，奶奶在廚房忙碌時，他也會跟進去，幫忙摘菜洗菜。
公婆愛他到骨子里，每年的旅游也不去了，說凡凡就是他們一生中最好的風景。
雖然我和江維時常也擔心真相揭露，但可愛的凡凡一天天長大，一年年過去，他們沒絲毫懷疑，我們也漸漸放下心來。
因為凡凡，我們體會到做父母的快樂，自然也有艱辛。
凡凡五歲那一年發著高燒不退，我們帶著他去醫院，當被診斷極有可能患上某種罕見的血液病時，我和江維抱頭痛哭。
有那有一刻，我真想放棄。可小家伙很爭氣，時常逗我們發笑，小小年紀的他明白醫藥費昂貴，為了節省開支，他竟要求每天只吃兩頓飯。
瞧他這麼懂事，江維抱緊了我們：「我們不要放棄這個小天使！」
我點點頭，下定決心，就是傾家蕩產也要救。
我們的努力總算有回報，凡凡在住院大半個月后退燒，醫生又經過反復檢查后告訴我們，凡凡是某種細菌感染，并非是血液病，身體已完全恢復。
那一刻，我和江維如釋重負，再一次抱頭痛哭，感覺像是某一樣特別重要的東西失而復得。
如果說，生命注定殘缺，那凡凡似乎就是最完美的填補。他聰明好學，上學讀書從來不需要我們過多的擔心，動手能力也強，待人有禮貌，經常得到老師的夸獎。
特別是每年的開學典禮上，我都會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的家長發言，「江宇凡」成了一種榮譽的代名詞，讓我和江維倍感自豪。
雖然我和江維只是普通的工薪階層，但我們仍然為凡凡制定了人生計劃，讀大學、參加工作、甚至是結婚生子。
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會像許多平凡的家庭那樣，很正常的生活下去。
但「萬一」這樣的事，總是突如其來。
凡凡邁入高三即將大學聯考那段時間，發現上學的路上有人跟蹤。
原本我以為是他壓力太大導致的，可凡凡很肯定，他經過反復確認，跟蹤自己的是一男一女。
公婆聽了立馬緊張了，兩人一合計，派公公每天接送。
那時我和江維根本沒想到，這對男女會是凡凡的親生父母。
直到婆婆從醫院打來電話，說公公被氣得血壓升高在醫院搶救時，我們才引起警覺。
等我們趕到醫院，公公已清醒，他拉著我的手反復問：「凡凡是親生的對吧？」
我不知該如何作答，江維搶過話：「肯定啊！」
「那為什麼有人來搶凡凡，說他們才是親生父母？」公公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來，「這是電話和姓名，跟他們聯系，這件事必須搞清楚！」
我看了眼姓名，男人叫李大同，女人叫王萍萍。
當即聯系上了對方，特意約在人少的公園，以為我們會好好談談，他們會知難而退，至少給大家一點緩沖的時間適應。
沒想到李大同夫婦見到我和江維沖上去就嚷嚷：「你們是人販子！」
「胡說！什麼人販子？」我推開李大同，「你們說凡凡是你們的，證據了？」
王萍萍還真拿出證據來了，我和江維仔細看了看，時間地點都對得上。
即便如此，我們也不會輕而易舉將凡凡還回去。
「我們的手續齊全正規，是你們自己放棄了凡凡，現在來要回去，還污蔑我們是人販子？」我氣極，「要是鬧到打官司，我們不一定輸，孩子大了，可以自己選擇。」
「選不選你們還是未知了！」李大同擺出一張無賴的臉，王萍萍在一旁附和，話里話外都是在向我們示威，凡凡他們要定了。
「我們都很喜歡凡凡，孩子正值高三，這麼鬧非常不好，我們等到孩子大學聯考結束再說。」江維提議。
「是啊，等孩子大學聯考結束，我們一起征求孩子的意見。」我好話說盡，這兩人就是不松口。
公婆要是得知真相，肯定會承受不住打擊，這個家，沒準會分崩離析。
李大同臨走前丟下一句話：「只給你們一個星期的時間，要不然我們就直接上門要，我知道你們家在哪。」
江維無奈地抓著頭髮，搖頭嘆氣。
我們不怕他們要走凡凡，現在時機不對，處理不好對凡凡也是巨大的傷害。
江維難受，不得不用酒麻醉自己，我們回到家已是深夜，公婆竟然都在家，他們正襟危坐，眼神似乎在不停地拷打我們。
我想要逃避話題，江維直接跪在了地上。
公婆瞬間就明白了，婆婆忍不住捂臉哭泣。
我把江維曾經的檢查報告找出來輕輕放在茶幾上，扶著江維進了房間。這一夜，誰也沒再說話，第二天一早公婆告訴我們，他們做了決定。
「這些年委屈你們瞞著了，江維不育，你也該早點告訴我們啊，都是家人，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想辦法。」婆婆拉著我的手，「要是瞞不住凡凡，那也要等到大學聯考結束。」
公公也是這個意思，交代我們要注意親生父母，早不來晚不找，偏偏這個時候來。
我和江維點頭答應，可自己剛回到公司，關系要好的大姐掏出手機，有人在公司官網上留言，四處散布我是人販子，因為不能生育，就搶走了別人的孩子，讓孩子的親生父母這些年活在巨大的痛苦中。
我趕緊打開官網，還真是如此！江維這時也打來電話，他一大早也被領導叫去辦公室，明面上是批假回去休息，實則變相解除勞動關系，公司不能有道德污點的員工。
江維痛罵李大同夫婦，我更是忍不了這口氣，打電話斥責李大同，他卻不知廉恥：「我說的是一個星期你們交人，其他的可沒保證。」
他說完就掛了電話，我憋了一肚子氣無處發泄，氣得踢翻了桌下的垃圾桶。
不一會兒江維來找我，商議要不要去外地發展。
凡凡考大學定不會在當地讀書，我所在的公司工薪待遇不過如此，江維的事業也不是不能丟掉，倒不如忍受割舍。
公公悄悄房子掛出去出售，我和江維會盡早處理手里的工作，哪想我們悄無聲息的舉動，還是被李大同夫婦發現了，竟跑去凡凡的學校拉橫幅！
那次交談我們仍是不歡而散，不過王萍萍私底下找上門，說是要來家里看看孩子的居住環境，請求自己放棄親子鑒定。
「不做也可以，你們放棄糾纏。」我警告她，「要不是為了凡凡大學聯考，我們可不會這麼被動。」
「以你們的條件，也不能給凡凡更多的東西。」王萍萍開始談價還價，「生下凡凡后，我身體受損，再也不能生育，大同的父親病重，沒多少日子了，遺產也有了歸屬，要是我們有孩子，就可以更多的財產，那可不是一筆小數，你們能等，我們可等不了，再說凡凡跟著我們，將來有房有車豈不更好？」
「難怪，你們是為了錢才來找凡凡啊。」我嗤之以鼻，這父母實在是不要臉。
「別這麼清高，你們不需要嗎？」王萍萍冷笑，「只要你們放棄做親子鑒定，勸說凡凡回到我們身邊，價錢好說。」
她見我無動于衷，又補充道：「凡凡將來還想回到你們也是可以的！」
我忍不住挖苦：「你們是打算利用完凡凡，再把他丟回來是不是？這麼緊張親子鑒定？是不是凡凡親生父親另有其人。」
王萍萍狡辯：「凡凡成績好，大學聯考影響不了什麼的，萬一成績真的不好，那也不要緊。你們不再堅持做親子鑒定，拿了錢走人難道不好嗎？」
我不愿再聽，指著大門下了逐客令：「我可以不要求親子鑒定，但你們必須再等等，不能影響他考試。」
此事我告知了江維，他震驚之余，更多的是感慨：「凡凡乖巧善良，爹媽怎麼這麼不靠譜？」
是啊，王萍萍心里清楚凡凡不是李大同的兒子，可為了即將到手的錢，仍將兒子找回，這樣不僅能順利拿到遺產，將來她還可以將孩子重新推回來。
這樁瞞天過海的生意看起來還真是穩賺不賠，若不是我提出親子鑒定，沒準她已經拿到遺產。而我們拿了錢，余生就得幫王萍萍保守秘密了。
可是余生很長，我和江維不愿帶著骯臟的秘密活著。
李大同不負責任，王萍萍也不是善茬。
趁著學校放月假，我們趕緊將凡凡接回家，他問起了學校橫幅事件，一個大男孩滿臉緊張，反復問我們：「真是他們搞錯了對不對？你們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我不想成為他人的兒子。」
我趕緊安慰他：「以前生孩子經常有抱錯的，放心，都解決好了，你是我們的親生子，誰敢弄走？」
凡凡這才笑起來，摸了摸胸膛：「那我就放心了，馬上大學聯考，我要全力以赴！」
看孩子的樣子，應該是完全相信了，我只能祈禱李大同夫婦不要再去打擾。
可越是擔心什麼越來什麼，王萍萍有天半夜打來電話，說是凡凡的爺爺病情再次加重，怕是快了，很想看看凡凡。
冒然讓凡凡去見一個陌生人太過唐突，可我們要是拒絕了，又于心不忍。
我們的猶豫讓李大同暴跳如雷，他在電話那頭怒吼：「要是不帶來，我們就去搶人！」
想到公公的身體、凡凡的情緒，我和江維決定成全老人的心愿，將凡凡帶過去。
于是我編造了一個完美的故事，一位失去孩子的父母為了找到自己的孩子歷經千辛萬苦，沒想到最后卻是個烏龍，而孩子的爺爺即將過世，怕老人帶著遺憾離開，凡凡需要冒充孫子送最后一程。
凡凡善良，沒多想就同意了。
我們帶著孩子連夜趕到李大同家，竟離得不遠。看見我們來，王萍萍很是感激，圍著凡凡左看右看。我擔心露餡，小心地將凡凡拉回到自己身邊。
老人見到凡凡，拉著他不愿松手，李大同趁機提起了遺產的事。
我不想凡凡知道太多，差不多了就讓江維帶著他離開。
雖說老人年紀大，但腦袋清醒，只要做了親子鑒定，該分的遺產絕不會少。李大同喜笑顏開，讓王萍萍拿出了一份親子鑒定。
老人滿意地點點頭，我驚恐地看著王萍萍，不知道她葫蘆里賣著什麼藥。
王萍萍這才告訴我，那次她是故意上門，并非是看孩子的居住環境，而是趁我不注意時，收拾了孩子的頭髮還有牙刷。
而凡凡時常住校，我們都沒注意到有什麼東西丟失了。
這份鑒定報告，自然是真的，父親的那一份毛發，根本就不是來自李大同。
老爺子沒熬過兩天便離世了，李大同和王萍萍拿到遺產后徹底銷聲匿跡。
也罷，從頭至尾他們都沒問過凡凡過得如何，把孩子還回去，我和江維才會成為罪人。
沒有李大同夫婦的打擾，公婆安心了不少，凡凡大學聯考一結束，兩老就火急火燎帶著他去旅游。
而我和江維也動身去了外地，投奔親友。
不過，一個月后，我接到王萍萍的電話，她接二連三質問：「是不是你告訴李大同的？要不然他怎麼會知道孩子的親生父親是別人？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我不禁笑了：「他不是傻子，怎會不知道？」
是啊，李大同愛財，但不傻，那天帶著凡凡去看老爺子，江維故意在他面前說了句：「孩子的五官身形都不像你，可能是像母親多點吧。」
李大同之后做什麼，那便是他自己的行為，與我們何干？
做人，還是厚道點好。
（原標題：《我的兒子憑什麼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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