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十年, 趙嘉銘的白月光回國了。
我愈發覺得他行為怪異,像是要跟我分手時……
他把白月光氣哭了,還抱著狗睡在了我家門口。
1
溫齡回家已經是十點。
黑燈瞎火,冷鍋冷灶,開門只有球球呼哧呼哧搖著尾巴迎接。
心里一點點地墜下去,放好包跟鑰匙,蹲在玄關處摟住毛乎乎的狗脖子,四下寂靜無聲。
趙嘉銘走了。
下班之前她有想過打電話問問他在哪里,可同事周寧過來七里八里說了一大通,云里霧里就把她忽悠著去吃了一頓食不知味的聚餐。
手機屏幕在桌底下暗了又亮,那個短號始終沒有撥出去。
就這樣吧,她想,或許這事兒已經翻篇,又或者沒那麼糟糕。
但此刻,她卻沒法再自欺欺人了。
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走了,沒有留言沒有鋪墊。
決絕得像是沒有回轉余地。
她抹了一把眼淚,強撐著站起來給球球喂吃的。毛孩兒亦步亦趨跟在她后邊,尾巴搖得像雨刮器。
飯盆里滿滿當當的狗糧,旁邊喝水的碗里也是盈盈一碗,好像用不著她擔心。
真好,他連狗都照顧好了,就是沒有考慮到她。
溫齡想著,回身去洗澡。
十二點,床頭燈依然亮著。她翻遍了屋子,他的衣服鞋子還在,洗漱用品也在,帶走的只有兩套他常穿的衣服。
她支棱著腦袋思緒萬千,混沌里聽見虛掩的房門一聲輕響。抬頭去看卻是球球,探出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她。
招招手示意她進來,球球三兩步邁進房間蹲坐在她床邊,用毛茸茸的腦袋去拱她的手。
哎,還真是。
溫齡低嘆一聲,掀了被子下床抱住她,聲音輕輕:「明天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們兩個要好好兒過。」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
溫齡起了個大早,一人一狗吃完早餐下樓去散步。
初夏早晨就有蟬鳴聲聲不倦,球球拉著她沿著河灣遛了一圈,背后早就出了薄薄一層汗。
可溫齡只覺得覺得冷。
2
周四晚上,兩人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嚴重的爭吵。
這天是趙嘉銘生日,溫齡給他做了一桌菜,早早發了微信等他回來吃飯。
可直到十一點也沒見人,溫齡等得沒了耐心,起身把菜倒進垃圾桶。
其實今天的飯菜都是她趕著上班之前去菜市場買好食材,掐點下班回家做好的。
不可謂不用心。
入睡前給他打了電話,仍舊是忙音,他好像總是這樣,忙起來六親不認,什麼都得放一邊。
溫齡蜷在床內側,直到四點多才睡著。
可他偏偏就在這個點回來,帶著一身酒氣和白襯衫上頭刺眼的嫣紅,以及氣息隱秘的香水味。
溫齡下了床,瞧見男人的身影從廚房出來,直接進了浴室。
她在沙發上坐到他出來,很奇怪,其實此刻她內心無比平靜。
球球早就聽到響動過來,安靜臥在她腳邊。
趙嘉銘擦著頭髮出來,瞧見她沒睡,很是自覺地把吹風機遞給她:「幫我吹吹頭髮吧。」
溫齡接過吹風機,用手指作梳給他細細柔柔地吹頭髮:「嘉銘,你覺得我們真的合適麼?」
趙嘉銘下意識想扭頭去看她的臉,卻被溫齡定定地穩住腦袋:「其實像這樣的晚上有過很多,我從前一直很堅定。哪怕你一夜未歸,我依然睡得安穩。」
「可今天我怎麼都睡不著,也沒想什麼。就是睡不著。」
「嘉銘,你說是不是我們在一起太久了,久到都快忽略了那些不合適的地方。」
趙嘉銘喉結上下滾動,這吹風機嗡嗡作響,吵得幾乎讓他失去思考能力。
他想說不是,但不知道為什麼,最后還是沒有開口。他就這樣盤著腿坐在地毯上,看著溫齡拔掉吹風機插頭,遞給他一杯溫水,然后回房間睡覺。
整個屋子暗下來。安靜得像是在上演一場詭異的默劇。
3
溫齡和趙嘉銘在一起十年。
第八年的時候楊箐同溫齡講:「溫齡,我沒想到你們能在一起這麼久。說真的,趙嘉銘當時那麼愛陸綺,我都心疼你來著。」
溫齡笑著替她拿開酒杯:「你喝多了,趙嘉銘只愛我。」
酒喝到十一點散場,趙嘉銘過來接她。副駕駛座上放了只保溫杯,擰開是熱乎乎的牛奶:「晚上喝牛奶才能長得高。」
開車的男人說,方向盤一打緩緩駛入車河:「這樣你就能同我一起呼吸上面的空氣了。」
光影霓虹打在趙嘉銘輪廓俊朗的臉上,溫暖又安定。溫齡抱著保溫杯小口小口地抿熱牛奶,心里又甜又暖。
趙嘉銘一米八五,溫齡一米六五。兩人逛超市貨架高了夠不著都是他去拿,然后趙嘉銘總是會用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她。
溫齡那次氣不過,小聲嘀咕了一句:上面的空氣很好嗎?瞧把他給能的。
趙嘉銘因為她這一句嘀咕笑了一路,結賬的時候收銀員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只因為他笑起來實在是好看又有朝氣,高高瘦瘦面容俊朗,臉頰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當初就是他一個孩子氣的笑,迷得她神魂顛倒,叫她俯首稱臣。
陸綺那時候多高傲啊,多少裙下之臣前仆后繼,她連正眼都沒瞧過人家。後來跟趙嘉銘在一塊兒,卻心甘情愿給他送傘買早飯,真是一物降一物。
溫齡當時做壁上觀,心里不甚唏噓。到今時今日,卻有了同病相憐的體悟。
末了陸綺同他分道揚鑣,旁人口口傳誦的還是他的情深不渝。
溫齡有些害怕,珠玉在前,她怎樣都是落了下風。于是兩人剛剛開始那段時間,她都下意識地同他疏離。
那可真是別扭又古怪。明明心里想著他,明明一切都名正言順,可她就是冷著他,不知在跟誰較勁。
4
她記得兩人這麼不咸不淡過了兩星期。直到有天趙嘉銘在她教學樓下堵她,兩人一路無話一前一后去食堂。下課時間人多,小徑人群熙熙攘攘,趙嘉銘突然就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這里人多,你別給拐跑了。」
這個人啊,正經起來穩重疏離,溫柔起來又讓人無力招架。
後來畢業,聚餐的時候大家一起在KTV唱歌。不知道是誰點了首潔身自愛,張國榮的低沉聲線一開口,溫齡就仿似被人下了既定的判語,只覺字句誅心。
驚慌失措中回頭去看沙發另一頭的那人。趙嘉銘正揚著笑臉同旁人喝酒,一雙長睫低垂,靡靡光影在臉上流轉,觸及她的視線,猝不及防就給了她一個爽朗笑容。
背景里頭張國榮還在唱,愿你們這場愛能避免麻煩,愿你在最后也能踏上雪山。
她那時候就只想:去他的孤雛只許潔身自愛,我偏要頑劣不改。
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兩人一同歸家,畢業也未曾動搖他倆的情感,不過是從單人床到了雙人床。
她臆想著一屋兩人三餐四季,風和陽光雨露都是最好的見證。
不曾想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趙嘉銘有時候很好說話,某些地方卻固執得讓人頗感無力。
極度討厭蔥,讓習慣于煲湯放蔥花的自己很是難以抉擇;洗手台上面他的東西必須一成不變放在右邊;還有,從不妥協的土豆牛腩。
情到濃時覺得處處可愛,靜下來卻是讓人不得不多想。
直到後來同學聚餐無意相逢陸綺,美人依然是美人,拈蔥花的動作優雅,對桌上獨一份的土豆牛腩亦是情有獨鐘。
溫齡坐她對面,手機明暗幾回,只有一條簡單的微信:我這幾天出差,你好好照顧自己。
5
天真以為,是他的獨特品味。
殊不知,是他難以言喻的對決。
趙嘉銘啊趙嘉銘,你到底長情又絕情。
這些細枝末節的習慣鑄成一道厚障壁,隔開溫齡,叫她如同局外人。
可她心底里有那麼一絲不甘和倔強。
明明她笑的時候他也笑得開心,明明她難過的時候他抱得那樣用力,明明,他舉杯對面總是自己。
趙嘉銘同她在一起久了,情緒才外露得多。
趙父趙母對溫齡都很是滿意。趙母曾悄悄對她講,過節的時候一同逛超市,她跟在后頭,瞧見趙嘉銘細細地拈她衣服上的落發。
而她并無察覺。
她那時候聽見,只偷偷瞧了陪趙父下棋的趙嘉銘一眼,并不說話。
哪怕心里已經熱烈得要開出花。
她堅信趙嘉銘愛她,相濡以沫,不動聲色。
可後來遇著陸綺,美人習性同他如出一轍。
在洗手間狹路相逢,陸綺擠洗手液用的左手,瞧她呆愣的模樣只笑,輕輕柔柔一聲習慣了,平地起波瀾。
只再洶涌也是一句這樣啊的寒暄了事。暗藏機鋒的話頭里,溫齡從來占不了優勢。
楊箐說趙嘉銘得一個你這樣的狂熱信徒,平淡如水過十年都熬得住,真不曉得你前世欠了他多少銀錢。
溫齡不說話,一杯金桔檸檬喝到見底。拎了包出門,日光熾烈,趙嘉銘一個電話過來,你等我十五分鐘,我來接你。
掛電話同楊箐笑,我覺得我們倆這輩子估計是扯平了。
也不是沒想過結婚。
好幾次都提上日程了,溫齡父母卻是最大的問題。
溫齡父母少時離異,母親渾渾噩噩過著后半生,父親花天酒地獨善其身。她依偎著爺爺奶奶長大,到了成年,只給錢不關心的父親頭一次耍起了父親的派頭,要考核女婿。
趙嘉銘足夠優秀,也足夠耐心。
父親滿意地將二兩白酒灌下腸胃,拍他肩膀說我女兒就交給你了。
好像他照顧過似的。
6
母親失婚后又找了個人過,平常還好,遇著溫齡的事兒就炸毛。
同父親唱反調是她身體力行的座右銘。趙嘉銘很不幸成了炮灰。
得父親青眼的趙嘉銘打頭就碰了一鼻子灰。後來雖然客氣了些許,但從來也沒松過口。
溫齡想得明白,其實打小就這樣了,有一方開心,必然會有一方不開心。這樣的話,還不如順著自己心意來。
她說嘉銘,算了,我們結婚吧。
他們都沒那麼重要,我此生至今,他們也沒給過我太多的愛。
趙嘉銘嘆口氣,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水:「總會有辦法的,你別說氣話。」
哪能事事如意呢?叫兩個慪了大半輩子氣的人攜手為她祝福,想想都是天方夜譚。
可她想著能得父母見證,同身旁的人踏入婚姻殿堂。
就這樣拖了幾年,久到自己都灰心,安慰自己這樣何嘗不好。除去一紙婚書,旁的也沒什麼不同。
趙嘉銘今年29歲,男人正好的年紀。趙父趙母催婚幾次,趙嘉銘笑著攬過溫齡的肩:「我太忙,這樣結婚怠慢了溫齡。」
也就沒了下文。
後來想起,怕也是敷衍。
趙嘉銘曾身披白月光,後來尋到了她這樣一粒飯粘子,也將就著柴米油鹽過了,可真真要論起來,還是意難平心難安。
到底是不愿意將就的。
溫齡把蛋炒飯分給球球一半,自己也盤了腿同她并排坐著吃飯,電視機里說著哪幾個明星分分合合,聒噪瑣碎,神似長舌婦。
球球今年已經八歲,作為狗的年紀已經不算小了。可她依然愛撒嬌,身體康健,拉出去遛一趟回來,溫齡都是通身的汗。
這也算是田園犬的一大優勢,好養活,體格強健。
且溫情通人性,此刻溫齡聽著電視機里那對金童玉女分手之前合唱的最后一首情歌,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
球球輕輕嗚咽著往她懷里鉆,毛絨絨身子格外柔軟,伸出舌頭去舔她的臂膊和臉頰。
7
第一次見溫齡,是在一個下雨天。
趙嘉銘圖沒帶傘去上了堂大課,下完課已經是大雨滂沱。
滿場都是避雨的路人,唯獨溫齡頗有先見之明地帶了傘,此刻一柄明黃雨傘在匆匆行人里顯得格外悠然自在。
要單單這樣也不是多獨特,關鍵就在于她走到半道上不動了,偏過頭似是在找著什麼。
趙嘉銘在小賣部檐下躲雨,見那個女孩子原地踏了幾步突然轉身朝自己走過來。
心臟瞬間停跳,女孩子一頭黑黑柔柔的長發,眼睛干凈明澈。
他難得有些緊張,此刻卻聽見角落里頭嬌嬌弱弱一聲喵,小賣部里頭那只萬年高冷的大橘貓撒開爪躍進大雨中,圍著女孩的腳邊打圈。
女孩低頭摸它腦袋,輕輕抱起來,帶它走了。
小賣部老闆娘帶著笑意說了句:「照這模樣,都不曉得它是誰養的了。」
趙嘉銘看著,突然想起有次同陸綺說過以后,養條狗,生個孩子,平平淡淡過日子。
對面女孩適時舉起星巴克,鮮紅指甲油很打眼,他只能聽見她低低一句:「我討厭貓狗,麻煩又無用。」
陸綺的確很好,但只是遠觀美麗,靠近卻疏離。
其實她只愛自己一身華美光鮮,冠以她名需得要最好,且無條件為她舍生忘死。
趙嘉銘自認做不到,努力很久還是放棄。分手之后陸綺紅著一雙眼:「你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了。」
趙嘉銘只回她一句:「但你總能找到更好的。」
其實都沒錯,如果沒有后面那些事的話。
溫齡是真真正正貼合他心意的人,同她一塊兒,趙嘉銘只覺得自在舒適。
8
溫齡是個很特別特別的人。
有男孩子氣的大氣爽朗,又有女孩子的多愁善感。
大多數時候趙嘉銘都是寡言的,溫齡承擔了更多溝通的職能。那樣一個女孩圍著自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他也只覺得可愛。
朋友都說你跟溫齡真是奇怪,看著不搭界,在一起看著又覺得好像生來如此。
溫齡喜歡看美劇,最愛生活大爆炸。呆萌固執謝耳朵是她最愛,趙嘉銘陪她看到終季,溫齡窩在他懷里同他說:「大爆炸還原了男生最理想的生活狀態,愛人同住,對面是此生摯友。」
倒也不錯,趙嘉銘捏著她骨肉勻稱的手,心里認可。
他后知后覺,才發現有些話需要說出口。溫齡固然萬般好,總歸需要回應。
沒有人理所當然懂你的萬千思緒。
溫齡廚藝一般,但多年來其實長進了不少。
趙嘉銘還記得他們同居第一晚,溫齡興致勃勃做的晚餐。
紅燒鯽魚,肉丸粉絲湯,清炒荷蘭豆,還有一份香干炒肉。
鯽魚是他倆一同去菜市場買來的,那天魚攤老闆生意很好,他們去的時候正忙得不可開交。到最后宰殺完畢回家清洗,溫齡嚇得尖叫,只因為那條魚早已開膛剖腹,卻還在水槽里翻騰跳躍。
趙嘉銘過去抱住溫齡,女孩在他懷里瑟瑟,抬起一張臉來問他:「你說我買口缸來養它,它還能活嗎?」
答案當然是不能。
所以最后那條魚還是上了桌,趙嘉銘一雙筷子戳了戳魚頭,夾出一塊鮮紅的魚鰓。
最后兩人都笑得不能自已,重新來火煮了鍋泡面,一人一口吃完了這頓喬遷之宴。
可後來他在家的時間越來越少,那樣愉快的時間好似前生。往往他回來,都只有亮著保溫的電飯煲,和冰箱里保鮮膜封好的菜肴。
同桌吃飯都是奢侈。
9
球球是他們住一起的第三年帶回來的。
是因為溫齡奶奶的過世,爺爺在喪禮之后去了小姑姑家同住。小姑姑家在市區,養狗麻煩,且小姑姑有自己的小孫子,不方便。
一群人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多嚴重,商量著送給哪個鄰居或者干脆賣掉,一只土狗而已。
趙嘉銘陪著溫齡坐在長椅上,小鎮寒風冷冽,一群人圍在一塊討論家里田地莊稼和少林,唯獨沒有在意過腳邊那只黃毛犬。
爺爺摟了摟球球的脖子,嘆了口氣,他自知無力留住這一只小生命,只覺得可惜。
溫齡去摸球球后頸的毛發,田園犬對主人溫馴至極,偏過頭來輕輕舔舐她的手背,棕黑瞳孔是全然的信任。
趙嘉銘嘆了口氣,說:「咱們養著吧,你不要哭了。」
後來就把她放在車后座帶回了家,寵物醫院里忙了一個多月才安定下來,球球正式成為了他們小家的一員。
溫齡那段時間很是消沉,趙嘉銘拉著她下樓散步的時候她都心不在焉,稍不留神就跟著別人走了。
只好耐心回身牽她的手:「認準了人再跟啊,你可別丟了。」
後來同學聚會,趙嘉銘的項目到了最后節點,不得不飛去上海。
給她留了短信,過了數周之后好友同他聊天,無意中說起陸綺也去了那次聚餐,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好像還是單身。
那時候趙嘉銘也沒什麼想法,只低低應一句,看看手表,估摸著溫齡該是下班了。
順便記起來改給球球買狗糧了,她年紀大了,再不能嬌慣著隨她想吃什麼吃什麼了。
好友笑他此時模樣像是有妻兒在家的男人,趙嘉銘沒有反駁,只笑笑而已。
10
經年之后,趙嘉銘才知曉那次聚會里,陸綺埋下的炸彈。
暗地里有好幾次想同溫齡直說,卻見她一副安然無事的模樣,又咽下。
到底是陳年老灰,哪怕無害無毒,也夠嗆人。
于是約了陸綺,單刀直入。
陸綺一杯紅酒晃到眼波流轉:「她配不上你。」
趙嘉銘朝后仰,扯松領帶:「她配我綽綽有余,你操的哪門子心?」
美人瞬間眼波盈盈,陸綺站起來,高跟鞋噠噠行至他身旁。
卻不妨地毯一絆,陸綺直直栽下去,趙嘉銘穩坐如山,動也不動。
她抓著趙嘉銘外套,蹭著他胸膛站起來:「你也不過如此,庸碌無為。」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趙嘉銘瞟了眼手機,結賬出門,回家。
卻見屋里一片漆黑,空氣里還有飯菜的香味。
等忙過這段時間吧。
他想。
等忙過了這段時間,帶溫齡出去走走,這麼多年,有些事該提上日程了。
卻不妨聽到這樣一句分手,讓他半天緩不過來。
哪里有不合適呢?
他一直問自己。
怎麼會不合適呢?
溫齡嬌俏的笑,異想天開的話,偶爾孩子氣的嘀咕,都是他每日最為溫暖的收獲。
乃至于她的難過和眼淚都比旁人更讓他心疼,她一哭他就亂了章法,她一生氣他就手足無措。
這樣笨拙是不合適嗎?
可能吧。
他回頭去看那件房門緊閉的臥室,感覺像是一腳踏空,無從著落。
11
周六,晴空萬里。
溫齡照舊帶著球球下樓,遇見抱著貓出來遛彎的老兩口,笑著打招呼。
秦奶奶腿腳不便,祁爺爺推著輪椅,秦奶奶抱著貓,老兩口看著格外和諧恩愛。
「小趙又出差啦?」
「是的啊,秦奶奶。」
老太太搖頭:「年輕時候想要的太多,總是委屈了眼前人。」
祁爺爺莫名躺槍,默默挺直了腰背推人走遠。
球球突然朝著溫齡身后叫起來,尾巴也搖得雨刮器似地。溫齡似有所感,回身去看,趙嘉銘正定定站在她身后,一張臉笑得頗有孩子氣。
這個人啊。
溫齡嘆口氣,把球球帶過去,讓這一人一狗好好體會一下重逢的喜悅。
趙嘉銘蹲下來摸球球的腦袋:「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我是為了什麼,什麼對我而言才是不可或缺的。」
「說來好笑,我沒法過那種轟轟烈烈為愛癡狂的日子,卻也沒有辦法把你一個人留在這里。」
「你說,我這樣一個自私又愚蠢固執的人,還會不會被原諒?」
球球聽不懂這些,她只為另一個人的回歸而開心。
溫齡卻沒有辦法這樣快釋懷,扔了狗繩回身就要走:「你舍不得她一個人,就帶她走吧。」
晚上還是一桌吃飯,吃完收拾好桌子,溫齡冷冷一句你睡客房,就回身關了門。
半夜聽見門口有動靜,溫齡起身打開房門,瞧見一人一狗裹著毯子瑟縮在她門邊。
趙嘉銘抬起一張困倦至極的臉,小聲咕噥:「我不想睡得離你太遠。這感覺糟糕透了。」
球球嗚咽一聲,趴在了她腳邊。
溫齡忍不住笑了。
嘿,那首歌怎麼唱的來著。
你不要失望,蕩氣回腸是為了,最美的平凡。
(原標題:《十年》)
本故事已由作者: 唐陸婉游,授權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發布,旗下關聯賬號「深夜有情」獲得合法轉授權發布,侵權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