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很漂亮，娶到她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
婚后，我倆的感情也很好。
可當老婆生下孩子，母親來照顧她坐月子后，我們終究走到了失婚的地步。
1
我失婚了，心里還是有點難過，但比起這點微不足道的難過，更多的還是解脫。
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我老婆或者這會該稱呼她為前妻了，我的前妻孟欣紅著眼眶有些憤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著反方向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怔怔的看著她越走越遠，最后消失在轉角。
盡管生過孩子，但不得不承認孟欣的身段還是很好，一點看不出是寶媽，從背影看更像少女。
孟欣生得漂亮，也很喜歡打扮自己，屬于帶出去倍有面兒的那種老婆。
我一度非常喜歡帶她去參加朋友或者公司同事間的聚會，因為每次他們都少不了來上幾句：「你這老婆哪找的？這麼漂亮。」
「你小子是不是走狗屎運了？才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
我自認為也不算走狗屎運吧，畢竟這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耗時長達三年才追到手的老婆。
我和孟欣是高中同學，她是我情竇初開的對象，也是我的女神。
對于追孟欣這件事，我覺得應該算得上是我至今為止的人生中做過的最有毅力也是花了最多精力的一件事。
直到現在，直到我們剛剛領完失婚證的那一刻，我腦海里都還清晰的記得當年孟欣答應做我女朋友時的那種難以言表的喜悅。
以及後來求婚成功時的那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追她、愛她我花費了那麼多的時間、心思和精力，我深感婚后我也必須如婚前那般珍惜她、寵愛她，這樣才不至于辜負了這麼好的她以及我自己所有的付出。
結婚的時候，我們在婚禮上牽著彼此的手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說那句誓言的時候我們是真心的，我們也是真的想要與對方相互扶持，共度余生的。
只是我們不知道的是海誓山盟在現實生活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
八年的感情，最后還是敗給了婚姻。
我沒有出軌，也沒有喜歡上什麼別的女孩，我只是不愛她了。
這麼說其實于她或者于我都挺殘忍的，畢竟我們曾熾烈的相愛過。
2
當初結婚的時候，我家里有些反對，我父母覺得孟欣是獨生子女，嬌生慣養的，生活能力差，不會照顧人，不適合做老婆。
我一遍又一遍的同我父母爭論，我并不需要一個會照顧人的老婆，我要一個我愛的妻子。
女人并不是天生就被賦予了照顧男人的義務。
在我和孟欣的婚姻中，我可以做照顧她的那一個，飯我會做，菜我會炒，衣服我也會洗。
孟欣嬌滴滴的十指不沾陽春水，可我就喜歡她身上的那種嬌滴滴，會激發出我很多的保護欲。
婚前我很寵她，婚后也一樣。
她喜歡買衣服、買包包、買很多的化妝品，也喜歡和朋友到各種網紅店打卡，這些我都依著她，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只要她高興，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圍。
哪怕生完孩子，她不愿意出去上班了，我也沒怨言。
只是我父母那邊，我有些打臉，因為當初我信誓旦旦的在他們面前保證，我自己娶回來的老婆，我自己會照顧，不用他們操心。
但孩子出生以后，我一個人確實忙不過來，以前下班了我就去接上孟欣去各種網紅飯店打卡，或者買點菜回家，自己動手做一頓家常的晚餐。
孟欣是浪漫的，每次我準備晚餐的時候，她也不閑著，她會在我們的晚餐上桌前擺好蠟燭、倒好紅酒，有時候還會換上一條襯托氣氛的裙子，那大概是我們婚后過得最甜蜜的一段時光。
但孩子出生以后，我們沒了時間，也沒了精力，我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去奔去菜市場，火速買完菜，然后馬上回家做飯。
但做飯的期間，寶寶如果尿濕了或者哭鬧了我又必須馬上去換尿不濕去哄孩子，所以經常飯做好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白天孟欣一個人在家照顧孩子，非常辛苦，中午飯也只能吃我早上出門前傖俗做好的，或者就是外賣，所以晚餐我想讓她吃得有營養一些，孩子在我回家以后，也盡量由我來照顧，讓孟欣休息一會，但是時間一長真的有些疲憊不堪。
最后迫不得已還是回家低頭，找了我母親過來與我們同住，在我上班的時候，照顧孟欣和孩子。
3
孟欣是喜歡自由的，這我知道，她向來也不喜歡與公婆同住，這我也知道。
但是沒有辦法，為了孟欣和孩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顧，也為了我上班時不必再時常分心。
最后我們只能向現實妥協。
但我沒想到，我們家的家庭矛盾或者說婆媳矛盾會來得那麼快。
那是我母親來我們這的第七天，趁孟欣午睡的時候，我母親帶著孩子出了門，在小區的院子里曬了會太陽，或許一不小心還吹了風。
下午的時候，孩子出現了感冒的癥狀，剛滿半歲的孩子就生病了，孟欣急得不得了，離我下班還有一小時的時候，孟欣帶著哭腔著急忙慌的打電話給我說：「孩子病了，你快回來。」
我急匆匆的請假回了家，帶孩子去醫院看病。
或許正是感冒流行季，醫院看病的人很多，那天我們帶孩子看完病已經很晚了，但幸好孩子無礙，只是輕微感冒。
我們回到家的時候，我母親做好了晚餐等著我們，或許她覺得是她的錯，所以表現的小心翼翼。
她想去抱著孩子，讓我倆先吃飯，但又愧疚的不敢去抱孩子，只是躊躇的站在門口。
最后終于鼓足勇氣走上前的時候，孟欣抱著孩子回了房，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那是我第一次見我母親哭，這樣說或許夸張了一些，但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確實沒有我媽在我面前掉過眼淚的印象。
我媽在我們家向來都是強勢的，但又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強勢，只能說我爸愿意順著她，哄著她，所以在我們家她說一不二。
面對母親的眼淚，我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只能抱了抱她，跟她說：「孩子沒事，不要自責。」
轉頭回房間去哄老婆，因為這是寶寶出生后的首次生病，我知道孟欣也被嚇到了。
孟欣嬌滴滴的伏在我懷里哭著說：「孩子那麼小，怎麼能抱出去風吹日曬呢？你媽媽怎麼能這樣，趁我睡著的時候，悄悄抱孩子出去。」
這一刻我有些心疼，心疼老婆、孩子，也心疼我媽，他們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們的眼淚我都心疼。
也有些心亂，我進房之前我媽說：「孩子就得吹吹露露，這樣以后身體才好。」
我老婆說：「孩子還小，不能抱出去。」
她們都沒有錯，出發點也都是為了孩子好，她們只是觀念不同。
但也正是觀念的不同，注定了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家都不會安寧，我也被迫成了那個夾在婆媳之間左右為難的男人。
4
每個結了婚又讓老婆和老媽同住的男人或許都該練就一身左右逢迎的技能。
因為你眼里的一點小事，在她們那里都可以衍生成巨大的矛盾，讓一個夾在她們中間的男人產生很強的落敗感。
但或許在學習調解婆媳關系這項技能上，我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甚至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第二次的婆媳矛盾緊接而來，我媽覺得我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哄孩子太累了，所以她向孟欣提出讓她晚上多看會孩子，讓我多睡會，白天的時候她幫我們看著孩子，孟欣再好好休息。
對于我媽的提議，孟欣覺得委屈，熬夜很傷皮膚，孟欣愛美，最后我哄了一晚老婆和孩子。
事情的最終解決辦法是，我和孟欣商量好，她嘴上答應我媽的要求，但晚上還是由我來照看孩子。
自己娶的老婆自己寵，自己的孩子自己哄，作為一個男人我覺得這無可厚非。
只是你永遠無法想象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人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究竟可以有多少摩擦，多少矛盾。
因為孩子的衣服是要用專門的嬰兒洗衣液來洗孟欣這樣覺得，而我媽在給孩子洗衣服的時候，直接用了洗衣粉，為此婆媳倆人又是一番爭執。
因為孩子到底是吃母乳好，還是吃奶粉好，倆人爭執更大，我母親認為母乳喂養的孩子身體好，也省錢，但孟欣不愿意母乳喂養，她擔心胸部下垂。
其實我也希望孩子能母乳喂養，但看著自己老婆眼眶含淚欲掉不掉的樣子，最后我選擇妥協，努力去說服我母親：「現在的奶粉做得很好，營養價值也很高，吃奶粉長大的小孩也很多。」
我母親雖半信半疑，但到底也妥協了，還主動說愿意拿出養老金來給孩子買奶粉，要買好的，不能虧待了她的大孫子。
此事終于落幕，我也算松了一口氣，剛好公司臨時給我安排了一個出差，自孩子出生以來，為著各種事，我已經請了好多次假了，這次便沒好再推辭。
誰曾想在我出差期間，我家又出了更大的矛盾，因為孟欣覺得我媽做的飯菜太過清淡，覺得一頓兩頓還行，時間長了真吃不下，所以在我媽做好飯的時候，孟欣選擇了點外賣。
我媽看著一桌的菜，哭了一下午，最后把我爸也給哭來了，而我在老婆哭哭啼啼的電話催促下，也不得不把手上的事情拜托給一起出差的同事，再三向同事表達了歉意，才瞞著領導悄悄跑回來了一趟。
「你小子讓我老婆在你家受委屈了呀。」我回到家時，我父親拍著我的背，嘆了嘆氣這樣說道。
這話說得不算重，但我突然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也突然有了一種很深的無力感，作為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我既沒能靠自己照顧好妻兒，還把父母也牽扯進了我一團糟的生活。
5
我是什麼時候愛上加班的，或者說我是什麼時候開始不想回家的，我坐在小區附近公園的長凳上邊抽煙邊想。
但腳下煙頭堆成了小山，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我真是一個糟糕又懦弱的男人。」這是我最后給自己下的定論。
我確實有些害怕回家了，害怕看見老婆委屈的樣子，也害怕我母親無聲的眼淚，更害怕看見我父親失望的眼神。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著我的無能。
我唯一能做的便是積極的要求加班，企圖能在某一天得到領導的認可，可以讓父母、老婆對我的失望少一些。
還有便是如今天一般，在離家不遠的公園從傍晚做到天黑盡，然后再給自己鼓足勁，加滿油，以保證自己回到家里時，能笑得燦爛一些，也有足夠的能量應付家里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爭執。
只是墨菲定律驗證了你越怕什麼，越會發生什麼。
6
在推門進家的前一刻，我給自己的笑調好了弧度，以保證家里的人看見時覺得我的笑足夠輕松也足夠發自內心。
「我回來啦。」進門時我笑得自在又輕松的這樣說道。
母親用食指在嘴邊無聲的比了個「噓」，她正在哄孩子睡覺，我笑著點了點頭。
父親拿著鍋鏟從廚房伸出頭來，小聲和我說：「快去洗手，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這好像會是一個家庭和諧的晚上，我這樣想著去臥室找老婆。
我進臥室時，孟欣正在化妝，她身上穿著一條黑色的緊身裙，顯得身材極好，我笑著走過去從背后抱了抱她：「老婆，今晚怎麼打扮的這麼漂亮？」
孟欣沒回頭，但從鏡子里看著我問：「你今晚定的哪家餐廳？」
我手腳一僵，開始思考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我是不是又忘記了什麼？
「你不會沒定餐廳吧？」孟欣疑惑的問。
我木訥的點頭，因為我確實沒定，我甚至沒想起來，今天是什麼重要的日子。
「你真是對我越來越不上心了。」孟欣冷冷的說完這句，然后拎上包摔門而去。
摔門聲太響，剛剛哄睡著的孩子被嚇醒了，我母親也被嚇了一跳，父親站在餐桌旁無聲的看著我。
我楞在原地，又是一陣無力感襲來。
我母親問：「孟欣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我父親嘆了嘆氣說：「還站著干嘛？快去把人追回來呀？」
我拿上車鑰匙出了門，漫無目的的開著車在街道上轉，孟欣不接電話，我追出門時，早已不見了孟欣的蹤影，我甚至連她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
打開萬能的朋友圈，看見一水的秀恩愛的圖片才知曉，原來今天是520，一個被女生們當做情人節來過的日子。
我想我不光是一個糟糕的丈夫，還是一個記憶力也極差的丈夫，去年因為所謂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我忘了給孟欣買，她看著朋友圈發了好一通氣。
今天又是這樣，我不光沒定餐廳，我甚至連禮物都沒準備。
7
第二天我在頭痛欲裂中醒來，一看手機，上班已經來不及了，只得找借口向領導請假。
請完假后開始思考昨晚的種種，我只記得自己找了許久也沒找到孟欣，後來找累了便索性去了酒吧喝酒。
借酒澆愁，結果愁沒能解，反倒把自己喝斷片了，最后是怎麼回家的都不知道。
孟欣好像也沒回來，房間里沒有她回來過的痕跡。
客廳里孩子在哭，我母親在小聲哄著，我父親這個時候應該出門去買菜了。
我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想裝鴕鳥，不想面對屋外的一切，順便思考我可能是一個自私的人。
自私的只想永遠躲在被子里。
但成年人的無奈就在于，你早已沒了任性和任意妄為的資格。
時間一到，你還是該做什麼， 就必須去做什麼。
比如吃完早飯，繼續出門去找老婆，我母親雖對孟欣有諸多不滿，但對于孟欣的人身安全這件事，她還是很著急，一早上催了我好幾次，催我趕快出門去找人。
其實也不是太難找，孟欣一鬧脾氣就會去朋友家借住，只是她的朋友很多，我常常不知道該從她哪一個朋友那開始找起。
但如若真要找，那也就是時間上的問題，只是昨晚突然覺得有些累了，站在十字路口，有些茫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去找孟欣，我甚至不知道找到她后該如何道歉。
我欠她的終究太多，當初信誓旦旦跟人保證說：「我以后一定讓你幸福。」
可我連最起碼的平靜、安穩的生活都沒能給她，更遑論幸福。
8
所以終有一天，孟欣會離我而去，這是在我預料中的。
孟欣平靜的說：「每一段感情都有期限，我愛過你，但是期限到了，還是不得不分開。」
人長得漂亮，這話說得也漂亮。
「不就是愛上了別人嗎？干嘛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我想這樣說她，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本就是我無能，所以怪不得她。
上次520的時候她生氣去朋友那借住了三天，我雖然每天出門找她，但其實沒真去找，我也搞不懂自己的真實想法，或許我開始動搖于自己到底還能不能給她帶來幸福。
她自己回來的那天，手上抱著一個禮盒說：「你不對我上心，自然有人對我上心，你不舍得送我禮物，自然有人舍得送我禮物。」
孟欣抱著禮物，在我面前炫耀，高傲的像個受萬人追捧的公主。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從未真正了解過她。
也或許最初的最初我愛上的只是她的皮囊，而她愛上的也只是我足夠愛她，寵她。
我們或許都沒有真正的愛上對方本身。
不然孟欣不會做到一次又一次的離家出走，夜不歸宿，甚至當著我的面從別的男人車上下來。
而我也不能做到冷眼旁觀，麻木無感。
她說要失婚，我平靜的點頭答應，房子留給了她，孩子歸我。
拿著剛領的失婚證，看著孟欣越走越遠，最后消失在街角，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歲月如刀，我似芹蘿。」
在歲月的浪潮里，我終究什麼都沒有抓住，也什麼都抓不住。
（原標題：《歲月如刀，我似芹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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